柳侯公园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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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柳侯公园的噪音污染

经常去柳侯公园散步,走得多了,与常年混迹于公园里健身娱乐的各路大神们经常相遇会面,今忍不住提笔把平时在公园行走时所观所闻之事记录下来,我笔书我眼,且做一幅柳侯公园众生相群生图。

柳侯公园地处柳州市中心,公园精致典雅,园内古树参天,碧湖掩翠,有着浓厚的历史文化背景,成为了老年人健身娱乐休闲的绝佳场所。但是,众所周知,国民健身追求团队合作精神,讲求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公园里不同派别不同门类的团体呈现出了花样百出的健身运动方式,同时也滋生出了各种各样的噪音污染。

每天大清早起得比鸟还要早的老人们,肩背双挎包,一手持遮阳伞一手握保温杯,以矫健的身姿稳健的步伐准时从四面八方云集到柳州的绿肺——柳侯公园。然后用旺盛的精力不竭的热情在公园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噪音污染。在公园里只要有个三尺见方的空地便是老人们的天堂,可以拉开架势摆上道具做喜乐会,这边厢拉丁舞热力四射,那边厢卡拉OK撕心裂肺,整个公园各种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言归正传,请各位跟随我平时惯常行进的路线,入园转转吧!从柳侯公园的正南门入园,膜拜了一身凛然正气的柳宗元雕像后,往右后方稍稍走约十余步便有一个大型的民族舞蹈团队,队员以60~70岁年龄阶段为主,这个舞团的三大特点是:一出道早,早上8点已经基本集结完毕,众老太太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陶醉怡然;二阵容大,团员阵容全面覆盖该区域的八个石桌鼓凳,并且队伍还会蔓延到行人过道,如果不是因为毗邻公厕,估计公厕门口都会有曼妙舞姿轻舞飞扬;三是道具多,今天绸扇舞,明天折扇舞,后天团扇舞,花样纷繁,让人眼花缭乱。途经该舞团务必时时警惕老阿姨们突如其来的一个趔趄踉跄的舞蹈转身动作,以防有百口莫辩的碰瓷之虞。该场地因空旷平坦,所以换台率也高,民族舞团跳到约十点众阿姨们收拾包袱撑上遮阳伞齐齐奔赴青云菜市抢购新鲜食材。这时,换一群拉丁舞团粉墨登场。该拉丁舞团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黑衣拉丁舞服的年近70的老者,身体瘦高,且不评价教学水平,教学态度是极为认真的,每天戴着耳麦声音嘶哑的一遍一遍的和众学员说:“我们再来一遍!我们再认真来一遍!”手下的舞团成员,平均年龄约50-60多岁,整体相对年轻,所以体力也较好,舞姿奔放,跳舞的幅度与占地面积也较大,经常几对舞伴一个措不及防的俯冲就杀到了路中央,让人左右突围不得。

暂别了民族舞团与拉丁舞团,继续前行约十步之余,以解放碑为辐射,方圆50米开外共有各类舞团、合唱团、太极团六个有余。看到这里有人定会好奇不大的场地怎么可以同时容纳如此多的团体,且容我慢慢细叙。

在解放碑前面的八角亭里是一个小型的高龄老年组合唱团,该团主要以清唱为主,音量不大,偶尔也会有一两个乐手伴奏助阵,合唱成员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人手歌单一张,老人们戴着厚厚的老花镜凑近了看歌词,唱得极为认真与投入。与八角亭相对的一小块空地是一个民族舞团,该团规模较之前面的要小,但成员固定,约摸有15人左右,跳的舞蹈较之前面的大舞团也更有时代感,虽阵容略逊一筹,但贵在舞蹈的时长可以从早上八点一直持续到中午12点,体力惊人。音量也更胜一筹。

与次年轻民族舞团相对的是一个让人印象极为深刻的拉丁舞团,该舞团最大的特色是所有女舞者都是蒙面起舞,有些女舞者甚至连头部也用头罩覆盖,只露出两只黑洞洞的眼睛,该舞团虽为公园常驻舞团,出勤率考核可以荣获全园优秀全勤奖,但每日的勤学苦练舞蹈水平既无新意也无进步,而且他们大概是对拉丁舞的理解存在误区,以为拉丁舞是驱赶疯牛而衍变的舞蹈。所以整个舞团动作极其彪悍,呈现出怪力乱神之形态,配合他们的着装和打扮让人觉得该舞团和恐怖组织存在一定关系,并且随时都在酝酿及爆发一出恐怖袭击,该舞团虽然规模不算大,但音乐的音量与他们的舞姿同样令人称奇,每每走过,我都恨不得脚下生风,绝尘而去。

与拉丁舞团相临近的是公园里相对舞蹈质量较好的一支民族舞团,该团的教练是一个每天都穿得花枝招展走路妖娆的染着一头黄毛的男教练,每天近十点才斜斜的背着一个包,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甩着一个写着阳光早餐字样的塑料袋一步三摇的进入公园准备开展教学工作,该舞团的队员整体偏年轻态,年龄区间在55岁左右,以排练成品舞为主,经常配有气势恢宏的交响曲音乐伴奏及各种在地上摸爬滚打,叠罗汉等让人叹为观止的集体性动作和造型出现。男教练一般不轻易出手,偶尔的动作示范必要一手持手机,一副懒洋洋不情愿的模样,但就这种闲散不羁的颓废风格颇得老阿姨们的欢心,经常日上三竿教练未到队员自行张罗组织训练,教练翩然离场全体队员依旧挥汗如雨努力排练,精神可嘉的同时噪声污染也贡献巨大。

与民族舞一线之隔的是该公园的一支老牌拉丁舞,不过该宝地十点以前是一群白发皓首的老太太们在舞剑,因噪音污染不大,暂且不做细表。十点以后,便是老牌拉丁舞团闪亮登场,为首的是一位经常喜欢戴粉色面罩的中老年女教练,我常常怀疑她是不是因为重度面部毁容才不得已出此下举,但偶尔除去面罩又看得五官正常,看来非有难言之隐,只因品味有异。两支舞团同时起舞的话经常会让不明真相的路过群众误以为是两派黑帮在火拼。因为本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原则,所以这块风水宝地谁也不愿意退让,音浪是一阵高过一阵,舞姿也是相互斗狠,跳得颇有点杀气腾腾的内含。

在解放碑对面的柑香亭里面常年驻扎着一支豪华的表演团队,现场伴奏阵容极为强大,而且中西合璧,既有琵琶二胡也有笛子吉他,还有小提琴大鼓,总之伴奏的目的就是琴瑟齐鸣,一通乱奏,以其用滔天的声浪和把无辜路过群众揍得抱头鼠窜为主要目的。舞蹈演员每天都是身着艳丽统一的表演服和舞台妆登场,在舞蹈间隙还可免费观看肥硕的女舞者豪放更换演出服的香艳场面,该表演团固定有一群听力及视力皆不佳的老者在凉亭外的石凳捧场围观,经常激情澎湃后的演出配以稀稀拉拉的掌声也算是实至名归。

作别五花八门的各种舞团继续前行,在靠近公园东门处在绿树环绕,花团锦簇的空地分别有两支舞蹈团体,右边这厢以跳交谊舞为主,左边这厢以跳广场舞为主,两边播放的音乐皆为节奏感极强的洗脑曲风,每每路过,左右耳频率不一,极易脑乱,奉劝速速通行,切莫逗留。

在道路的前方,毗邻湖边,有一座典雅大方的如秋亭,该亭中固定有一队携带重音大炮筒的老年合唱团体,唱的歌曲除了让途经的人肾上腺素飙升及耳膜穿孔,并无太多美感可言,唯一值得称赞的是该团队敬业精神极佳,全年无休的制造超高噪音,每次我看到该团一位佝偻黄耇老人用斑驳的铁制推车驮着体积庞大的音箱踯躅于公园,都会油然生出敬佩之情。

拐过如秋亭,紧接着便到了福民桥,福民桥顾名思义即造福于民,该桥横跨于湖面之上,能大大节约游览路程,但如非特殊情况,我宁可绕行也绝不贪图近路穿行过桥,因为福民桥上常年聚集着一群中老年妇女合唱团,该合唱团的特色是严格执行国企机关单位的上班打卡时间,每天上午准时八点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半到五点半。该合唱团最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是一群五音不全声音劈叉的老阿姨们每天能用夹杂着各种土话方言的塑料普通话进行红歌的超长待机大联唱,音域跨度之大,气息绵延之久,激情饱满之极让人叹为观止,啧啧称奇。因在为民桥上不受天气因素的影响,所以演出的场次规律且有保证。

与为民桥相呼应的是一座弧形的假山景点,那里不定期的会开展非洲鼓和口琴的群体性演奏,两者的共通之处是努力开启最大的音乐配乐以掩盖演奏水平不佳的真相,此地虽风景宜人但过于乱耳故不建议长时间逗留。

接着我们即将行进至一条有高耸的木棉树护卫的人行道,因为该道左边是一个地下探险鬼洞,右边紧挨人工湖,并无空地让老人们大显身手,所以可以暂享片刻安宁。但好景不长,刚走到三岔路口,在一座近三米之高的假山上的连体凉亭之中会有一支集报幕员、主唱、伴舞及演奏团队为一体的演出团队,该团队以挑战不可能完成的高音为终极目标,错以为站得高音也飚得高,经常挑战诸如《青藏高原》、《我爱你中国》等超高音曲目,唱得让人魂飞魄散,七窍生烟。路遇此地我一般是自动切换竞走模式。

但你以为过了这一劫就算涅槃了吗?错!接下来公园海拔最高的叠翠山风景区,该地可谓是藏龙卧虎,经常神出鬼没着一群让人听完恨不得立刻鸡犬升天的独唱、女生二重唱、男女对唱等流动演出摊点,行走的竞走模式还将继续维持切勿松懈。

过了假山,你将来到一片普度众生的祥和之地,这里云集了一大群善男信女,每天伴随着肃穆庄严的《大悲咒》做各种捶胸顿足姿态,这种带着自虐式的健身方式仿佛在洗脱今生今世造下的冤孽。每每路过此宝地,我都有种游走于西天极乐净土之感。刚才快速的竞走模式刚好到这一块仙境之地也可以放缓一下脚步,调整一下呼吸,为下一领域的冲刺做准备。

接着我们即将行进到园内的儿童游乐区,这里固定驻扎着一支狂放的拉丁舞团,该团的主要特点是着装统一,动作狂野,但歌曲恶俗,音量呈轰鸣状,这一段路也正值下坡路段,不妨可以顺势而下,小跑前进。

再前行便到了玉兰花飘香的行道,抬望眼,郁树葱茏,阳光细碎的透过叠叠交错的绿叶斑驳的洒落在道路上,踩着熠熠金光我们过了百年纪念园,在道路的左侧有一个颇为雅致的金镶玉竹林半掩的古朴凉亭,我一向偏爱这种天然去雕饰的质朴,但是大概在里面高歌的歌手不满意形象不得以完美彰显,便努力用极具穿透力的话筒音量来凸显他(她)的存在。途经这一块小跑模式可以变为中跑。

紧接着遭遇的是在一大块凹凸不平的石板空地上起舞的手势舞蹈团队,大概是由于地面平整度不甚理想。所以她们的舞蹈动作基本集中在上半身,在此略过不做详述。紧接着,眼前豁然开朗,我们来到了柳候公园的西门,这里假山碧池辉映,锦鲤翻腾,是老人带孩子喂鱼的最佳地点。

在婆娑的棕榈泉下是一群穿着五彩衣裙跳交谊舞的小团体,该团体的最大特色是人数虽不多,但音响功放质量为公园所有演出团队中最好的。

无需赘言,继续绕行公园,我们到了儿童游乐场的另一侧,这里各种儿童游乐设施发出的儿歌声此起彼伏,于喧闹杂乱中透露着童趣。在该路段,常年驻守着一位身着白色仿真丝面料中式大灯笼裤的老者,该耆耇老者每日在道路中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造型用清水在黑石板铺就的道路上书写大字,先是用抹布蘸水写,后用长约一米的毛笔就地书写,我略略留意过几次,老人每天书写的内容较为固定,先是“龙飞凤舞”,后是《满江红》。老人运斤成风前必定如高僧入定般先屏气凝神,顺便偷偷抬望路过行人有没有驻足留步观赏的,在书法过程中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果期间有好事者上前讨教一二的话,大师定会停下做法,口沫横飞的介绍他书法的精妙之处。

就此别过大师,继续前行,过了游乐园,我们便来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坪处,这里绿草如茵,植物喜人,是摄影师的最爱,无论什么风格什么造型什么色彩的服装都能在该区域草坪取景完成,路过此地,经常能听到男性摄影师用无比娇柔的声线呼唤:“老公老婆,美女帅哥……”等一系列肉麻昵称。

结束了芳草的漫步,我们来到了公园唯一一家经营性的酒吧,该酒吧对面是大石磨景区,该地点区域较大,要分开细叙。在叠翠峰对面的小卖部旁驻扎着一支组织严密,管理精良的爵士舞团队,该团队以孔武有力的腿部舞蹈动作为主,动作整齐划一,队列横平竖直,集训后又实行男女混合对舞,拥趸者众多,音乐的音量与人数数量呈正比。

隔街相望的大石磨区域里面混杂的演出人员与团队较为纷繁复杂,有遁世绝俗的太极高手,也有独步天下的武林侠客,还有攀岩附树的世外奇人,更有老骥伏枥热情洋溢的老阿姨啦啦操人马,各种武术舞蹈都少不了音乐的加持,更让我称奇的是,在其间还有不少老人围聚在一块安若磐石的在棋布错峙,颇有一副大隐隐朝市的不凡气度。

作别了光怪陆离的大石磨景区,我们又回到了之前的三岔路口,继续前行,在柳候公园最著名的柳宗元衣冠冢的侧面,山长住房的门口那叫一个精彩纷呈,西方的拉丁舞群与中国的传统舞剑相互博弈,旁边的长廊还有中国民乐进行现场打斗音效配音,每每路遇此地,我心中都暗暗向河东先生掬一把同情泪。

继续前行,路过了古色古香的讲经堂与贤良祠便到了百年桂花林,这里树龄超百年的桂花树遮天蔽日,馥郁芬芳,在浓郁的桂花香下有一方开阔之地,老人们两两相拥,舞姿潇洒得意。播放的曲目经年不改,足见老人们的执着与专一。

顺着黑亮的石板路继续往前走,便到了柳候祠博物馆的正门,前面的影壁空地固定会有一位携带着呕哑嘲哳难为听小音响的老阿姨起舞弄清影,经过金石韵景区,那里经常会看到一些不走寻常路的老阿姨在从事特殊的锻炼方式,例如以背击石、卵石道上高抬腿速跑、金鸡独立外加大鹏展翅,在众多篆刻在大石头上书法作品的烘托下更显阿姨们的内力深厚和气韵不凡。

经历完了这一切听觉与视觉的双重磨难我们终于可以还魂归阳得道成仙又回到了最初开始启程的柳候公园正南门。

傍晚时分,还会有一大队人马身穿统一迷彩t恤伴随着激昂的进行曲做急行军,每个人都甩臂阔步,气势汹汹,零散漫步者皆被横扫一切的大无畏气概惊吓,唯恐避之不及,队伍绵延可达几百米,蔚为壮观,间隔不远都有腰挎音响的小队长护卫队伍,确保振奋人心的音乐贯穿队伍前后更能响彻公园。

由于我的常规散步路线大抵如此,所以公园其他区域尚有不露圭角之士未能一一介绍。实属遗憾。虽然一时手痒在此做了我所见的众生图。但是于我内心而言,公园乃是作为开放性场所,为市民提供了休闲娱乐的场所,退休的老人们也有了社交之地,但是作为开放性的公众场合,需要每一个置身于此的人有舍小我而利大公的精神,多为他人做考虑,便是素质提升的一大步。我也曾致电相关部门对公园内诸多的噪音污染提出意见,但是得到的答复是职能部门无权干涉。

在此我想引用年到任的柳州知府杨道霖所订出的《柳侯公园规则十四条》第一条既开宗明义:公园宗旨,在与民同乐,无论男女老少,皆可入园游览。亭屋树荫,多设坐处,以便憩息。应男让女、少者让老、前坐让后至,不得喧哗争杂,以存礼俗。

古人尚且如此,今人又何当不为?

尚望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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